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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章 杀鸡取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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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江纵火焚烧夷人馆,大火蔓延,烧到了十三行商界,造成损失无数。自古以来,杀人与放火并列。官府迅速逮捕钱江,将其打入大牢。据说钦差大臣伊里布大人听到这则消息,极为震怒,立刻判处其纵火罪。钱江本有监生的功名,伊里布示意广东学政革去他的功名,然后将其充军新疆。后来太平天国起义,钱江成为一员虎将。此是后话,暂且不提。
  且说钱江的这场大火烧得英国人损失惨重,还把几个英国人烧成重伤。英国人强烈抗议,索要赔偿。钦差伊里布和广东高官多番商量,只能赔偿一大笔钱,熄灭英国人的怒火。与此同时,同舟堂也被烧掉了许多货物,但是不仅没有赔偿,反而要承担给英国人的损失!
  十三行的人自然不同意,怒骂伊里布是英国人的走狗,只会讨好英国人。伊里布气得吐血,既被英国人刁难,又被自己的百姓咒骂,左右为难,气血不通,以至于病倒在床。伊里布拖着重病之躯,多次约见十三行的人,要求他们赔偿英国人,并且不再打压其他散商,配合英国人做生意。十三行一条也不应允,表示大不了死在衙门。
  英国人见官府和十三行迟迟不肯赔钱,且不停地组织民众百姓参加抗英活动,极为不满。逡巡在海岸边的战舰便向岸边靠近,诸多大炮的炮筒对准广州城的城墙。黑黝黝炮筒之下,广州城百姓吓得魂飞魄散,争相逃命。
  躺在病床上的伊里布听到英国人又要炮击广州城,又惊又怒,竟然吐血三升而亡。
  钦差大臣伊里布的死讯很快传遍整个广州。李逸云大为感慨,他知道伊里布实际上是偏袒广州百姓和十三行商人的,但是皇命在身,他根本是身不由己,里外不是人。伊里布的死讯传到英国人的战舰上,英国人微微表示同情,暂停了炮击广州城的计划。伊里布的死讯同样地传到了朝廷。
  道光皇帝得知自己的钦差被广州百姓气死,顿时龙颜大怒。
  朝堂之上,耆英站了出来,表示愿意扛下重担,完成伊里布未完成的大业。道光皇帝欣然同意,命令耆英为新的钦差大臣,前往广州督促实施《南京条约》的内容。
  李逸云得知耆英南下的消息,连忙去找伍绍荣商量对策。李逸云忧心忡忡,道:“这耆英可不是善茬。当初他当钦差,与伊里布一起和英国人协商《南京条约》,乃是老搭档。现在伊里布死在广州,耆英主动请缨接过他的意愿,分明是来寻仇的。伊里布有一副好心肠,耆英却是铁石心肠。”
  伍绍荣道:“广州已经烂了,大清朝也烂了!耆英过来,无非是雪上加霜。这大清,什么时候才能亡?”
  李逸云道:“你且慎言。这话要是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,去找耆英告状,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。”
  伍绍荣道:“大不了一死!”
  李逸云喃喃自语,道:“从虎门之战开始,咱们的好日子就已经到头了。”
  道光二十三年正月,钦差大臣兼广州将军伊里布忧悴而死。死后赠太子太保,谥号文敏。此后,耆英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兼两广总督,来到广州处理《南京条约》事宜。耆英到达广州后当天,立即召集十三行的掌柜们来两广总督府议事。
  十三行的掌柜们在下午来到总督府,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瞧见耆英出现,不由得忐忑不安。
  有人问耆英是什么来头。
  伍绍荣道:“总督大人乃是王室,但满洲正蓝旗,以荫生授宗人府主事,迁理事官,历官内阁学士、护军统领、内务府大臣、礼部、户部尚书、钦差大臣兼两广总督,乃是官运亨通之人。”
  李逸云琢磨着,这耆英大概是跟绮善一样的人物,对汉人多有不信任。此番刚来广州就给众人一个下马威,以后的苦头有得吃了。
  外面的天彻底地黑了下来,众人都没有用晚饭,各个饿得肚子咕咕叫。衙役把守着大厅入口,不让他们出去,也不送饭菜,茶水倒是及时续,但是续了了茶水也不让上厕所。众人又饥又渴,不知道新钦差葫芦里装的什么药。耆英终于到场。乱糟糟的大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。
  耆英面带笑容,一进屋就给众人作揖,赔礼道歉,道:“诸位掌柜,真不好意思。本来是打算请大家一起用晚饭,一边吃一边聊,但是英国的璞鼎查大人非要邀请我去喝酒,盛情难却,只好去了。那璞鼎查大人太过热情,把我的随从都喊过去喝酒,一个都不准走,因此没人跟诸位报个信。真是抱歉!”
  李逸云知道耆英是故意摆众人一道,嘴里说得漂亮,心里指不定多得意。偏偏耆英姿态做得足,众人也挑不出理来。
  众人纷纷道:“钦差大人辛苦!”
  耆英让众人坐下来,却不让人送上饭菜,自顾自地喝茶。
  优哉游哉喝了一杯后,耆英道:“诸位掌柜,皇上命我做钦差大臣,许多同僚都很羡慕,认为我简在帝心,受皇上重用,以后前途无量。他们却不知皇上给我的这副担子重啊,我有点扛不住。你们看,我的前任,伊里布大人被这副担子活活压死了。我心里好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