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轩听不到她的话语，
自然无法做出任何回应。
即便在昏沉的黑暗中知晓了一切缘由，
也无法挣扎着坐起身来，
对这位亦敌亦友的故人说些什么。
仇恨，
叹息，
无奈，
又或是纯粹的平静？
要是来场相爱相杀的戏码就更有趣了。
本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断袖之交，见面之后却又缠绵着上了绣床...
只可惜，
这些都只是毫无根据的幻想。
诚如殇渊所言。
他体内的伤势极重极重，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。
尤其是在经历了此前的大战后，
强行动用了未曾掌控的数道仙尊法门。
......
在进来前，
南宫璇便希望叶轩能够借助渊海勘破一角虚妄。
哪里料到竟有仙人动用通天之能，
强行让他看见了自身推衍的未来。
若说此前的蜃龙幻境仅是风中残烛，随时都会熄灭于风雪之下。
那么如今展现在少年眼前的，
则是一条灯火通明的云秋大道。
沿途火树琪花，星辉烁烁。
走至尽头，
或许能解开心头迷津，
也或许会迷失在阑珊灯火下...
“明明传授你道经的是我，为了不让你过早夭折，中途为你扫清障碍的也是我。”
殇渊芊芊指尖拂过少年碎发，轻声细语“而到了大道最后，你却要与我背道而行，如今沦落至此，还真是讽刺啊。”
我救了你这么多次，
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作对呢？
既然你执迷不悟，
那么我将你的性命收回，
又有何错？
白衣女帝静静地看着少年，
良久良久。
将掌心放在了少年头顶，
任凭天地间云潮涌动，灌进了他的百会灵穴。
仙人抚我顶，
结发授长生。
她的身影越渐虚幻，
几乎与云雾融为一体。
“先努力地活下去吧，等到了再相见的时刻，我会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。”
是顺我而生，
还是逆我而亡。
我想知道，你的回答。
......
朝菌不知晦朔，
蟪蛄不知春秋。
叶轩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久远的梦。
梦里的自己化作了一叶孤舟，独自漂泊于无垠的夜海之上。
见到了海面上倒映的过去，
见到了海面上倒映的未来，
然后在那夜寂尽头，
见到了仙界的故人。
白衣女帝站在拱月的桥头，静静地与他对视着，向着桥下竹舟伸出了白月皓腕。
正如过去那般，
相邀执手，共享世间繁华。
叶轩双瞳迷惘，
胸口隐隐有着阵阵心悸的疼痛感，
身体却是本能地做出反应，向着帝冠染血的女子伸出了右手。
然而，
他触碰到的却是支离破碎的镜面。
将他吞噬进了不见天日的深渊。
......
梦境戛然而至，
意识重回现实。
四周是清冷的大殿，流水攀过殿内古质的纹路。
穹顶上是敞开的豁口，
倾洒星雨迷离。
叶轩睁开朦胧的睡眼，望向眼帘的星空，
一时间有些怔怔的失神。
他的脑后枕着一双微倾的玉腿，
掌心紧扣着少女的十指芊芊，像是在抚摸着无垢的雪石。
哪怕指尖尽是纯粹的冷意，
也依然不舍与之分离。
“我这是在哪？”
叶轩喃喃自语，微微偏过头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