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老头说到这里的时候，眼帘低垂，整个人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，整个身子软在小船上，无力的对着白糖问道：
“小伙子，你说，如果是给你的话，你会怎么选择啊？是救那个富家公子？还是救那一对可怜的奶孙两个？”
白糖目光平静的看着孙老头，对着他说道：
“我会选择救那个富家公子，不为别的，我也有自己的孩子，我要救我的孩子，至于那对奶孙......我只能说抱歉吧。我是个普通人，没有那么大的奉献精神，我无法抛下我重要的人。”
孙老头抽了口烟，对着白糖笑着说道：
“那么果断？不会后悔吗？”
白糖摇了摇头，语气坚定的说道：
“或许会后悔，但是，如果因为这个，我没有救下我的孩子，我会痛苦一辈子，跟这个比起来，后悔和谴责，倒是比较能够接受的了。”
孙老头听完白糖的话，什么都没说，只是静静的看了眼白糖，随后轻轻笑了一声，喃喃自语道：
“或许吧......”
接着，孙老头继续说起了他的故事，声音不复之前的兴高采烈，有些低沉起来：
“然后呀，我载着那个富家公子，撑着小船，向着远处奔去，一路上，我不敢回头，我怕看到那对可怜人的脸，但是，身下的河水暴涨，那渐渐高涨的水位，淹没了屋顶，淹没了我能看到的一切，周围都是哗哗的水声，一片茫茫，一片茫茫啊！”
“我看着那河水，就这样慢慢没过房顶，不由得想起那还站在房屋之上的奶孙两人，忍不住的回过头去......”
孙老头忽然停住了，他看了看周围的江面，低头不语，白糖这个时候轻轻问道：
“是那对奶孙两人怨恨的眼神吗？假如给我也放在那种情况下，说没有一点怨恨是假的，这也是人之常情......”
孙老头摇了摇头，打断了白糖的话语，接着，他轻轻说道：
“不，没有怨恨的眼神，甚至，是一种安慰和愧疚的眼神。”
白糖闻言，有些愣住了，他错愕的看向孙老头，眼神之中满是不解。
孙老头弹了弹手中的烟灰，看到了白糖眼中的疑惑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，叹息声伴随着白色的烟雾共同飘出，渐渐融入这片血海之上的雾气中：
“唉~是呀，安慰的眼神......其实，如果她们当时怨恨我，我说不定还会好受一些，但是，他们当时给我的眼神，没有半分怨气，居然，居然是安慰！那个老奶奶眼中的感情，有遗憾、有不舍、有留恋、有愧疚、有很多很多，但是，唯独最该有的感情没有！唯独最该对我产生怨恨的人，却没有！她甚至看我的眼神中有着一丝安慰，似乎她觉得，给我这种心理负担，是一种极其令她感到抱歉的事情。”
“但是，但是明明该感到抱歉的人！是我才对呀！我宁愿她看我的眼神是憎恨的！是怨毒的！但是，但是，唯独那种安慰的眼神，你要我怎么去忘记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