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肉与骨头堆积而成高山上,坐着一老一少两个身影。
老和尚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臂,摸了摸自己那仅剩下些许皮囊的面孔,用沙哑的声音,对着眼前的青年,说着那被埋葬在血色世界当中的往事。
“你是不知道呀,当时那个年代,真的是人命不如狗命啊!狗在那个年代,都是吃人的!”
“那个和尚刚一下山,就碰到了一群饿疯了的野狗,那些野狗在头狗的指挥下,一路跟着和尚,等到和尚走累了的时候,那群野狗一拥而上,朝着和尚冲了过去,他们大口大口的撕咬着和尚。”
“皮肤、血肉、骨头,都在那些野狗的撕扯下,被硬生生的从身体上啃了下来,血液流了一地,和尚那个痛呀,但是他不能停止逃命,不然他真的会死在那些野狗的口中。”
“于是乎,和尚跑啊跑,终于,他的求救声,吸引了不远处村庄的注意。”
“村庄里面火把闪烁,一群人手拿铁刹,将那些缠着和尚的野狗都给插死在了地上,不过,他们并不是为了救和尚而来的,相反的,他们是为了和尚和那群野狗的血肉而来的!”
“在当时那个年代,别说吃上一口肉了,就连吃上一口酸唧唧的野菜,都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啊。就连一些有钱人家,也是常年面带菜色,只有逢年过节,才能吃上那么一两块腌制好的烂肉。”
“而在那样的环境当中,自然而然的,就会应运而生出一些完全违背人伦道德的事情......”
说到这里的时候,那老和尚忽然顿了一下,他看向白糖,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,看起来比哭还难看。
他仰起头,直勾勾的看着白糖,用近乎颤抖的语气问道:
“这位施主,你可曾知道一首诗,名叫——菜人。”
白糖闻言,心中隐隐记得一些,可,还没等他回答,那老和尚就自顾自的念了起来:
“夫妇年饥同饿死,不如妾向菜人市。得钱三千资夫归,一脔可以行一里......生葬肠中饱几人,却幸乌鸢啄不早。”
整首诗念完,邪佛那近乎已经干涸的眼眶当中,流下了粘稠而殷红的血液,他的声音之中,似乎也带上了一抹哭腔。
白糖听着那首诗,透过那沙哑而干涸的声音,他似乎看到了那自卖于市的女子,似乎看到了那一块块被人用铁钩刺穿,挂在木头上售卖的肉体,似乎看到了一个个被人蒙上眼睛,送入囚笼当中的孩童。
哭喊声、叫卖声、惨叫声、剁肉声、叫骂声......那个市场上的所有声音在这一刻,似乎都从血色的记忆中复苏,完完全全的照应在了白糖脑海当中。
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,让白糖整个人通体发凉。
和尚看着白糖,眼睛当中满是污浊的血水,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穿着的破旧衣衫,对着白糖说道:
“为什么我说那些农人不是为了救和尚而出来的呢,原因也很简单,因为呀,那些铁叉在落下来的时候,压根就没有想着避开和尚,他们似乎恨不得连和尚一同刺死在原地,好拾取一些和尚的血肉,拿到菜人市场上换一些钱财来养家糊口。”